第三十一章:长夜 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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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注定是一个太过于漫长的夜晚。
山风更收敛了些，山林静得怕人。步子更沉重了些，迈出的每一脚，都在受到大大小小荆棘的骚扰，很细微，加上几人的行进声，却很扰心。
“胖子。”我回过头说。
“嗯哎”他拉了拉背包带说：“老板，你这吓着我了”
“放松点”我接着说：“行军打仗，老绷着神经，自己都要被吓死，不如唱唱军歌”
“唱歌”金龙接过话茬：“多久都没唱了。”
“那就唱，低声唱。”我说。
“唱什么”山鬼问。
我想了想，慢慢唱出：
“古今来，各种战斗，夜战最为难......”
胖子听到这歌显得十分欣喜，也立刻跟唱：
“森林村落皆黑暗，进退实两难”
山鬼，金龙也缓缓哼唱：
“全凭着，视力听力警备须周全，最忌张皇紊乱，镇定要当先......”
歌声没那么动听，音调也不那么准确，短短几句却很适合夜行军，至少把队伍身上的不良情绪缓和一下。其中，小妹并未跟唱，后来我虽然没有问过她缘由，但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，这首歌不是我军所作，而是抗日战争时期，国民党嫡系部队传唱出来的，小妹作为我军的宣传员，还是个军龄才一年多的新人，对于这种歌自有不唱的道理，能够理解，我只是认为中国军歌没有好坏之分，在非特殊环境下，只要能鼓舞士气，唱出来也无妨。
又走了一个小时，东方开始微亮，几片木讷的云朵被天光打得泛白。夜行军最消耗人体的体力和精神，这不是简单的一些干粮就能解决的，更多的是要进食热食，补充热量。朝着一个背风的方位，挑选出一个隐蔽的角落，准备生火做饭。
野灶自然是不可缺少的。可行军打仗，没有屋子，也没美帝的军帐篷，要做到生火做饭，又不容易暴露目标，对野灶的要求就要略高一些，说白了，就是解决最根本的问题，炊烟。炊烟无疑是最大的安全隐患，但长久以来，侦察兵们都学会了挖掘避光散烟灶，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无烟灶，这种灶并不是真正的无烟，而是巧妙的将烟雾排走，而这取决于灶口的通风条件，因为我们并未携带较大的厨具，只有军用的铁餐盒，所以挖出的主灶口并不大，能放下就足够，在主灶的后部挖出一个半人深度的避光灶，用于避光和添柴，重要的就是灶的前端要挖出散烟道，烟道一个巴掌深就差不多，长度自己调节，烟道越多，散烟效果越好，再在上面覆盖湿润的草木枝叶，就完成了，这样的炉灶哪怕夜间使用也是效果显著，难以暴露，白昼，除非非常靠近，否则根本察觉不到，这样的炉灶不仅防风散烟，火力也是很旺的，加热饭菜速度相对一般三角灶较快，也较集中。
打定主意，就开干。金龙和山鬼负责挖掘野灶，胖子去找松针和柴火，小妹上高地放风。我看过胖子那鼓鼓囊囊的背包里，他在吃这方面可比我们讲究多了，我们带的都是糙米饼干和风干牛肉什么的，就很知足了，这家伙在团部的炊事班不知道用了什么损招，搞了很多美国罐头，英国的巧克力，甚至还有二战时期的洋玩意，口香糖，这些东西除了外援，大部分都是缴获而来的，要是和当时我军的后勤部谈龙门阵的话，估计我们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能说上半个月。
为了节省时间，我和山鬼便去找水，顺便挖点野菜，要是运气较好的话，说不定还能碰上什么野味。这些东西，在贵州山地可不是什么稀罕物件，山谷资源丰富，这里的山区常常都是野菜和山药的聚集地，所以当年的游击队员能在反围剿中存活在山林，没有什么特殊的秘密，就是善于利用山地资源，饿了吃野菜野味，渴了喝山泉，生病就找山药。在这里，野菜常见的就是护生草和马兰头，护生草则是最佳的进食选择，被一些士兵封为“公共灵丹”，正式因为它的分布广，易寻找，它味道也并没有其他野菜那样苦涩，更重要的是它的功能相当强大，不仅能止血，还有助于缓解疲劳，明目，治疗感冒。
只不过贵州的冬季向来都是湿冷而漫长，2月份也是霜凌漫山，寒风刺骨，只有少数“硬气”种类的草木提前感知春的气息，探出头。所以，找到很好的野菜目前是不太现实的，一些蕨类的还是可以找到的。至于找水源嘛，方法则更多，除了基本的用霜凌融化外，还可以往谷地地处寻找溪流，或是雨水。倘若要找固定的水源，那就和风水先生有些相似了，就是学会看山势，多鸟兽，多动物巢穴的地方一般都有水源，特别是夏季有蛙类和蛇类出没的地方，更是水源聚集地，而不同地方方法更是不同，盆地，洼地，草原，丘陵，沙漠，都有很多简单的方法找到水源，但都共同的要注意的就是水质的安全，最佳的办法就是要待它过滤，沉淀，最好还能加热后饮用最安心。
背上枪，把手上的小伤口用霜凌擦了擦，就出发了。我们是继续往西南方找寻，不仅因为那里地势较低，更有利的是能做好提前侦察环境的，加快我们往后的行进速度。
这种山区有着极少的人类活动影子，这点从无路生长便能看出。山林也没有很多书中所描绘的那般华丽和灿烂，我大多数觉得它反而有些另类，树林的分布没有特别规律，有稀疏有密集，有可能一些山地只有几株小树，而一些山脚却林地深深，暗不见光。
山鬼一路又在给我说他在川军时的风光韵事，他和金龙一样，对过去的战绩和付出是感到很值得的，哪怕当年老蒋对川军万般不好，他们还是十分坚毅的熬了下来，有些人说抗战期间，川军前期是大虎，川军后期是鼠尾，这样的说法是对的川军的不尊重，更是对牺牲的川军的侮辱。川军可能是我国近代军史上最具悲剧色彩的部队，他们拥有人数高达350万之多的庞大队伍，和极度强悍的战斗力和生命力，但同时他们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，其战死人数全国部队之最，更矛盾的是，他们的装备非常简陋，作为国民党的部队，后勤保障更是被其他军队扔出几百里地，要是和嫡系部队相比，那更是苦不堪言。而且参与诸多大型战役的，他们的战功赫赫却难讨奖赏，国民政府态度十分冷淡，得不到补给，受不到奖赏，这让川军的士气逐步锐减，态度变得消极，战斗力更是大打折扣，这就怪不得川军后期的节节败退了，很大程度上都是老蒋的独裁政府所致。
“老板”山鬼截断了自己方才的话语：“你知道毛人吗”
“毛人”我没大明白他要说什么。
“对，这是我们的称呼，不知道叫啥。”他说。
“怎么想到这个”我继续问。
“我看这一路的松针，不自觉的想到那玩意儿。”山鬼随手抓了一根松针，放在手上。
“是什么”我疑惑的问。
“兴许是个人吧”他若有所思的说着。
山鬼所说“毛人”，我个人认为就是后来的野人，只不过那年头实不怎么会刻意关注这些东西。他说，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老人口中说的毛人。四二年，在四川和贵州的交界，山鬼所在的川军部队归属于杨森旗下一个独立团，那时他们的待遇并不及其他川军部队的一半，可以说上了战场就能立马做炮灰那种，所以，整个团除了日常的战备任务意外，都要自行去搞“副业”，这在一些地方部队很习以为常，甚至还有常年靠做黑市买卖来购买军备的军队，他们精通很多社会商业技巧，有很强的人脉和随时掌握市场行情发展的独特眼光，如若不是战争，他们会是很好的商人。
山鬼在这样的部队长久了，耳濡目染，战斗空隙，就四处揽活路做。不过，他对于黑市交易和民间买卖，总是很难做出名堂，最严重的一次，连自己的枪也送进了当铺，靠着撒泼耍无赖，几天才要回来，差点就挨了枪子儿。既然不适合做这些副业，他也不笨，自己四处做跑腿活，每次团部要去上级那要战备资源或是物资补给的时候，他都会主动请缨，更随后勤部去干活，其他士兵都以为这无非就是个傻愣子或是想升官的家伙，累了自己还没好处。哪怕人家问，山鬼也只是说，去师部开开眼界罢了，不过，山鬼的真正目的却很简单和直观。
这注定是一个太过于漫长的夜晚。
山风更收敛了些，山林静得怕人。步子更沉重了些，迈出的每一脚，都在受到大大小小荆棘的骚扰，很细微，加上几人的行进声，却很扰心。
“胖子。”我回过头说。
“嗯哎”他拉了拉背包带说：“老板，你这吓着我了”
“放松点”我接着说：“行军打仗，老绷着神经，自己都要被吓死，不如唱唱军歌”
“唱歌”金龙接过话茬：“多久都没唱了。”
“那就唱，低声唱。”我说。
“唱什么”山鬼问。
我想了想，慢慢唱出：
“古今来，各种战斗，夜战最为难......”
胖子听到这歌显得十分欣喜，也立刻跟唱：
“森林村落皆黑暗，进退实两难”
山鬼，金龙也缓缓哼唱：
“全凭着，视力听力警备须周全，最忌张皇紊乱，镇定要当先......”
歌声没那么动听，音调也不那么准确，短短几句却很适合夜行军，至少把队伍身上的不良情绪缓和一下。其中，小妹并未跟唱，后来我虽然没有问过她缘由，但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，这首歌不是我军所作，而是抗日战争时期，国民党嫡系部队传唱出来的，小妹作为我军的宣传员，还是个军龄才一年多的新人，对于这种歌自有不唱的道理，能够理解，我只是认为中国军歌没有好坏之分，在非特殊环境下，只要能鼓舞士气，唱出来也无妨。
又走了一个小时，东方开始微亮，几片木讷的云朵被天光打得泛白。夜行军最消耗人体的体力和精神，这不是简单的一些干粮就能解决的，更多的是要进食热食，补充热量。朝着一个背风的方位，挑选出一个隐蔽的角落，准备生火做饭。
野灶自然是不可缺少的。可行军打仗，没有屋子，也没美帝的军帐篷，要做到生火做饭，又不容易暴露目标，对野灶的要求就要略高一些，说白了，就是解决最根本的问题，炊烟。炊烟无疑是最大的安全隐患，但长久以来，侦察兵们都学会了挖掘避光散烟灶，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无烟灶，这种灶并不是真正的无烟，而是巧妙的将烟雾排走，而这取决于灶口的通风条件，因为我们并未携带较大的厨具，只有军用的铁餐盒，所以挖出的主灶口并不大，能放下就足够，在主灶的后部挖出一个半人深度的避光灶，用于避光和添柴，重要的就是灶的前端要挖出散烟道，烟道一个巴掌深就差不多，长度自己调节，烟道越多，散烟效果越好，再在上面覆盖湿润的草木枝叶，就完成了，这样的炉灶哪怕夜间使用也是效果显著，难以暴露，白昼，除非非常靠近，否则根本察觉不到，这样的炉灶不仅防风散烟，火力也是很旺的，加热饭菜速度相对一般三角灶较快，也较集中。
打定主意，就开干。金龙和山鬼负责挖掘野灶，胖子去找松针和柴火，小妹上高地放风。我看过胖子那鼓鼓囊囊的背包里，他在吃这方面可比我们讲究多了，我们带的都是糙米饼干和风干牛肉什么的，就很知足了，这家伙在团部的炊事班不知道用了什么损招，搞了很多美国罐头，英国的巧克力，甚至还有二战时期的洋玩意，口香糖，这些东西除了外援，大部分都是缴获而来的，要是和当时我军的后勤部谈龙门阵的话，估计我们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能说上半个月。
为了节省时间，我和山鬼便去找水，顺便挖点野菜，要是运气较好的话，说不定还能碰上什么野味。这些东西，在贵州山地可不是什么稀罕物件，山谷资源丰富，这里的山区常常都是野菜和山药的聚集地，所以当年的游击队员能在反围剿中存活在山林，没有什么特殊的秘密，就是善于利用山地资源，饿了吃野菜野味，渴了喝山泉，生病就找山药。在这里，野菜常见的就是护生草和马兰头，护生草则是最佳的进食选择，被一些士兵封为“公共灵丹”，正式因为它的分布广，易寻找，它味道也并没有其他野菜那样苦涩，更重要的是它的功能相当强大，不仅能止血，还有助于缓解疲劳，明目，治疗感冒。
只不过贵州的冬季向来都是湿冷而漫长，2月份也是霜凌漫山，寒风刺骨，只有少数“硬气”种类的草木提前感知春的气息，探出头。所以，找到很好的野菜目前是不太现实的，一些蕨类的还是可以找到的。至于找水源嘛，方法则更多，除了基本的用霜凌融化外，还可以往谷地地处寻找溪流，或是雨水。倘若要找固定的水源，那就和风水先生有些相似了，就是学会看山势，多鸟兽，多动物巢穴的地方一般都有水源，特别是夏季有蛙类和蛇类出没的地方，更是水源聚集地，而不同地方方法更是不同，盆地，洼地，草原，丘陵，沙漠，都有很多简单的方法找到水源，但都共同的要注意的就是水质的安全，最佳的办法就是要待它过滤，沉淀，最好还能加热后饮用最安心。
背上枪，把手上的小伤口用霜凌擦了擦，就出发了。我们是继续往西南方找寻，不仅因为那里地势较低，更有利的是能做好提前侦察环境的，加快我们往后的行进速度。
这种山区有着极少的人类活动影子，这点从无路生长便能看出。山林也没有很多书中所描绘的那般华丽和灿烂，我大多数觉得它反而有些另类，树林的分布没有特别规律，有稀疏有密集，有可能一些山地只有几株小树，而一些山脚却林地深深，暗不见光。
山鬼一路又在给我说他在川军时的风光韵事，他和金龙一样，对过去的战绩和付出是感到很值得的，哪怕当年老蒋对川军万般不好，他们还是十分坚毅的熬了下来，有些人说抗战期间，川军前期是大虎，川军后期是鼠尾，这样的说法是对的川军的不尊重，更是对牺牲的川军的侮辱。川军可能是我国近代军史上最具悲剧色彩的部队，他们拥有人数高达350万之多的庞大队伍，和极度强悍的战斗力和生命力，但同时他们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，其战死人数全国部队之最，更矛盾的是，他们的装备非常简陋，作为国民党的部队，后勤保障更是被其他军队扔出几百里地，要是和嫡系部队相比，那更是苦不堪言。而且参与诸多大型战役的，他们的战功赫赫却难讨奖赏，国民政府态度十分冷淡，得不到补给，受不到奖赏，这让川军的士气逐步锐减，态度变得消极，战斗力更是大打折扣，这就怪不得川军后期的节节败退了，很大程度上都是老蒋的独裁政府所致。
“老板”山鬼截断了自己方才的话语：“你知道毛人吗”
“毛人”我没大明白他要说什么。
“对，这是我们的称呼，不知道叫啥。”他说。
“怎么想到这个”我继续问。
“我看这一路的松针，不自觉的想到那玩意儿。”山鬼随手抓了一根松针，放在手上。
“是什么”我疑惑的问。
“兴许是个人吧”他若有所思的说着。
山鬼所说“毛人”，我个人认为就是后来的野人，只不过那年头实不怎么会刻意关注这些东西。他说，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老人口中说的毛人。四二年，在四川和贵州的交界，山鬼所在的川军部队归属于杨森旗下一个独立团，那时他们的待遇并不及其他川军部队的一半，可以说上了战场就能立马做炮灰那种，所以，整个团除了日常的战备任务意外，都要自行去搞“副业”，这在一些地方部队很习以为常，甚至还有常年靠做黑市买卖来购买军备的军队，他们精通很多社会商业技巧，有很强的人脉和随时掌握市场行情发展的独特眼光，如若不是战争，他们会是很好的商人。
山鬼在这样的部队长久了，耳濡目染，战斗空隙，就四处揽活路做。不过，他对于黑市交易和民间买卖，总是很难做出名堂，最严重的一次，连自己的枪也送进了当铺，靠着撒泼耍无赖，几天才要回来，差点就挨了枪子儿。既然不适合做这些副业，他也不笨，自己四处做跑腿活，每次团部要去上级那要战备资源或是物资补给的时候，他都会主动请缨，更随后勤部去干活，其他士兵都以为这无非就是个傻愣子或是想升官的家伙，累了自己还没好处。哪怕人家问，山鬼也只是说，去师部开开眼界罢了，不过，山鬼的真正目的却很简单和直观。